不同领域的审美适用性
时间：2022-06-14 来源： 作者：华纳艺术网 点击次数：
近日，人教版插图中的问题引起热议。从网上流传的信息来看，主要问题不在于插画绘制的技术问题，而在于插画所体现的审美和价值观。在不知道创作者意图的情况下，我暂时不把插画失败简单地归结为作者的意图和相关部门监管不力。而是想从美学的角度来分析这类问题的深层原因，希望能为设计者和监管者提供一些参考，避免类似问题的发生。
但是，关于美的问题，不是那么容易说清楚的。正如柏拉图的名言“美是很难的”。在美的问题上，可以肯定的是人人都爱美，所以有“人人都爱美”的说法；但人与人之间爱不爱同一个美女并不确定，所以有“萝卜白菜各有所爱”的说法，甚至还有“情人眼里出西施”的说法。因为对什么是美很难达成共识，无论是在艺术领域还是在日常生活中，都存在打着美的旗号标新立异的现象。
但是，如果我们稍微区分一下美的领域，在美的问题上达成共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其实从日常体验来看，美是非常确定的。正如卡西尔所指出的，“美似乎是人类最明显的现象之一。它没有沾染任何秘密和神秘的气息，它的性格和本质不需要任何复杂而难以捉摸的形而上学理论来解释。是人类经验的一个组成部分；这是显而易见的。然而，在哲学思想史上，美的现象一直是最令人费解的东西”。卡西尔是对的。在美丑判断上，人类的共性远大于个性。近年来发展起来的进化美学的研究成果表明，人类对美的偏好在人类进化之时就已经形成，并且一直停留在遗传基因中，从未改变过。这就是美学家所说的影响审美判断的生物规律。从生物规律来看，人类对美的判断有很强的共识，可以超越文化界限。当然，我们也找不到足够的证据证明几十万年前，人类也有同样的审美标准。然而，随着贸易全球化的深入发展，美学家观察到不同国家和地区的人们在选择商品外观时表现出高度一致的偏好。这种审美偏好的一致性也得到了大量观众测试的支持。在某种程度上，他们支持影响审美判断的生物规律的存在。
当然，影响审美的不仅仅是生物规律，还有文化习惯。正因为如此，生活在不同文化圈的人有不同的审美标准。19世纪末20世纪初，在东西方文化大对流中，很多人对东西方的审美差异有了切身体会。宗白华、丰子恺等美学家和艺术家也进行了理论总结和探索。直到今天，比较美学仍然关注东西方美学的差异。比如法国汉学家FranoisJullien近年来发表的一系列研究成果，深刻揭示了中国与欧洲的审美差异，引起了学术界的浓厚兴趣。与适用于全人类的生物规律不同，文化习惯只在同一文化范围内有效，它们会反映时代的差异。
除了生物规律和文化习惯，个人策略也是影响审美偏好的重要因素。虽然人人都爱美，但与追求真善美相比，人们在追求美的行动上似乎显得不那么坚决。比如只要你知道什么是善，你就会付诸行动去实现它。然而，知道什么是美并不一定意味着采取行动去追求它。换句话说，善良有点像生活必需品，美丽有点像生活奢侈品。在真与假、善与恶的问题上犯错误会导致严重的后果，而在美丑的问题上犯错误，后果显然不那么严重。所以，在美丑偏好上允许甚至鼓励新奇，在一定意义上也与此有关。有意识地保持与大众不同的美丑偏好，就是所谓的个人策略。人们在一些艺术作品中以丑为美的现象，可以说在很大程度上是这种个人策略的体现。目的不是为了展示美，而是为了展示自己的个性。随着艺人之间的竞争越来越激烈，这种个人策略被广泛使用。
美丑问题之所以复杂，一个重要原因是影响审美判断的因素是多重的。但仔细分析就会发现，影响审美判断的因素不同，在不同领域的作用也不同。在大众美学领域，生物规律发挥着作用。这一点在全球销售的产品中已经很明显，个人策略在这类产品的设计中几乎不起作用。个人策略发挥作用的领域大多局限于小众和精英的审美领域，受众或消费者有充分的选择权。虽然个人的策略在审美领域可以有一定的效果，但是改变不了文化习惯，尤其是生物规律。
在明确了影响审美判断的不同因素之后，我们就可以清楚地看到这次教科书插图风波的问题出在哪里了。显然，插画者在影响审美判断的不同因素发挥作用的领域犯了错误，在应该应用生物规律和文化习惯的领域使用了个人策略。
这次的问题是小学课本的插图。从教材的插图来看，不属于非常规精英艺术，不宜采取非常规个人策略。设计师想通过做一些新的东西来与同行不同，从而赢得竞争，这就不难理解他们的潜在动机了。但这种动力只能在自己的创作中释放，不能在大众阅读中释放。正因为如此，公共艺术与私人艺术在审美趣味上是不同的。公共艺术和大众艺术应该尊重大家一致的审美趣味，不能把少数人的喜好强加给大众。更重要的是，这些教材是给小学生看的。小学生还不能认识和理解审美判断中的个人策略，很可能把艺术家的个人策略等同于文化习惯和生物规律，从而造成审美和价值观的混乱。这种困惑对小学生的负面影响不可小觑，因为这会让孩子怀疑自己基于生物规律的审美判断，进而怀疑其他正常的东西。
其实只要创作者意识到不同领域的审美适用不同的规则，就不难避免教科书插图的问题。误解美学和艺术教育中对个性的推崇和艺术创作中对创新的强调，特别是在竞争压力下，很可能导致设计师做出选择。
战美的普遍性。这种挑战必将失败。鉴于教材不像玩具，小朋友没有选择的余地，设计师在创作插图的时候就更应该体现出对小朋友的尊重，而不能一味地展现自己的个性。 （彭锋 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理事，北京大学艺术学院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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