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民：速写与中国画 ——由叶浅予速写作品研究展想到的
时间：2020-08-07 来源： 作者：华纳艺术网 点击次数：
叶舞红绸纸彩墨136厘米 68厘米1978年和1981年进藏
描述：《舞动的红色丝绸》写于1978年。雕刻：叶(朱)，浅白
在绘画中，素描是一种快速捕捉和记录造型艺术图像的方式。这种方法是20世纪初从西方传入中国的。在西方，素描和素描共用“素描”这个词，它指的是用简单的方式制作的图像。然而，在这个词被翻译到中国后，它被专门用来指一种用单色快速简洁地记录图像的绘画方式，以区别于长期以来用单色描绘图像的素描。特别是在20世纪50年代，由于“苏派”素描的引入，这种差异变得越来越明显。许多画家提倡和倡导素描来培养学生对生活的敏感。值得注意的是，素描的倡导不仅在于反对“苏派”长期以来素描作品的机械性和刚性，使画家走出画室，进入一种火热的生活，也在于中国画的发展。
素描按其表现方法大致可分为三大类：直线素描、明暗素描和线平面素描。20世纪初，明暗素描随着素描从西方传入中国。所谓明暗素描，是西方绘画中基于明暗关系思维的素描，强调事物在光线作用下的快速形象塑造，也可以说是一种立体的形象塑造方法。线性素描是一种用不同的线条快速捕捉和记录图像的绘画方法。由于对“速度”的强调，其图像创作往往是不完整的，或者是有意的，俗称“意不可写”，但它保持了图像的即时性和生动性。值得注意的是，在线性素描中，线条是其艺术表现的主要语言和灵魂，没有对物体形式的深刻理解和对线条的把握，就不可能画出优秀的素描作品。然而，中西方在对线条的理解和运用上存在差异，从而形成了两种中西方之间的线性草图。西方线性素描中的线条强调轮廓和体积的概念，即图像在空间中的形态存在；在中国线描中，线条不仅塑造了形式及其空间存在状态，也塑造了线条本身，即线条本身因其独立存在而具有审美价值，这使得中国线描具有意象特征。中国传统绘画中的这种线与线的概念，使中国画家的素描在世界上独树一帜，具有独特的审美价值，也使素描与中国画有着密切的联系。
然而，在写生过程中，纯粹的明暗写生实际上并不存在。作为一个草图，它通常需要用线条来表达。它和线面草图的区别在于线条的强度和数量。由于明暗素描在快速捕捉图像方面有局限性，而线条在速度上有明显的优势，所以素描大多是线性素描或线条与平面相结合的素描，以强调一定的立体感。
就素描本身而言，它是西方绘画向东方传播的产物。在中国传统绘画中，没有素描的概念。中国画的基础是中国特有的素描。这种用单色线条描绘物体的方法被古人总结为十八种方式，即“十八种素描”。素描有两个功能，即创造图像和收集材料。因此，它已经成为中国画家的基本技能。随着20世纪西方艺术的传入，中国绘画在西方绘画的冲击下遭受了沉重的打击，尤其是西方艺术教育的兴起，几乎把中国绘画带到了一个边缘地位，中国绘画的传统因此受到了质疑。素描是在这个时候传入中国的。但有趣的是，正是西方素描概念的引入，使得中国画与素描密切相关。
这一契机是中国画(现实主义的兴起要求中国画有面对现实的能力)和外部因素(社会历史过程)开始走出传统绘画的纯粹审美功能和文人画的自我娱乐功能，进入现实的表达。
素描促进了这一过程。自20世纪30年代以来，旅行写生已经成为许多画家的选择，甚至是一种暂时的时尚，这大大提高了写生的地位。特别是沈一前、赵望云等画家在西北开始写生后，一大批画家于20世纪40年代前往西北及边疆地区写生，成为一种具有时代意义的艺术现象。大自然适应了这种写生，正在以各种方式写生。这种写生趋势延续到20世纪五六十年代，但其意义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写生不仅是艺术接近现实、实现艺术家思想转变的重要手段，也是改造中国画的必由之路。这使得素描的地位大大提高。素描本身已经成为人们关注和研究的对象。现已出版了大量的素描集和素描技法书(包括叶1954年出版的《怎样画速写》)，影响和培养了一大批青年画家的素描习惯，素描也成为衡量一个画家基本素质的一种造型方法(另一位著名画家黄舟，20世纪50年代成名，的学生)。
事实上，今天很多画家都是从素描开始的，甚至有些画家在人们的眼里也是素描画家。其中，陈玉先、赵世英等名人都是素描大师，但他们最终都是通过素描进入中国画的。值得一提的是，这些画家都深受叶先生的影响。叶也是赵世英的启蒙老师，叶的《怎样画速写》成了他的启蒙书，不仅让他懂得了什么是写生，还学会了画写生，最终成长为一位从写生开始的中国著名画家。可以看出，他们的素描像叶一样用线条勾勒出图像，并且很快掌握了物体的动态特征。他们的写生方法也影响了中国画的风格。
据史料记载，叶26岁时结识了墨西哥漫画家克里斯托弗皮斯，并在他的影响下开始写生。但从他的经历来看，叶其实是从漫画开始的。作为一个漫画家，叶对生活一直都很敏感。他的著名漫画《王先生》 《小陈留京外史》具有如此巨大的影响力和读者的共鸣，没有对生活的仔细观察和记录是不可能做到的。应该说，当时叶就开始画速写，但在他遇到墨西哥漫画家科费罗皮斯之后，速写就成了他有意识的行为和他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叶不是受过现代大学美术教育，而是自学成才的著名画家，这也是他那个时代的特点。20世纪20年代叶开始学习美术时，我国从日本和西方引进的现代大学美术教育还处于起步阶段，传统的美术学习方法仍然发挥着重要作用。这种学习方式就是复制和生活。像、刘、等当时的画家都是这样自学成才的。虽然叶本人在最初的学习中很少临摹中国画，但他用“目识记心记”的方法吸收了中国画，并借助写生与生活保持着密切的联系，最终通过写生向中国画的转化，成为现代中国画发展的一个方向性人物。
作为一个从漫画起家的画家，叶在他的艺术中始终保持着一种漫画意识，他曾经说过：“漫画使我习惯于用夸张的眼光去看周围的图像，包括我自己，经常想把周围的图像漫画化，以获得有趣的效果。在画了一会儿中国画之后，我总是想画一两幅有趣的漫画。”这说明，一方面，叶对发展了以简洁的造型概括形象的敏感性；另一方面，中国画和漫画在叶是分不开的。然而，在叶那里，漫画与速写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所以我们说漫画、速写和中国画是三位一体，相辅相成的。叶曾经提到他的绘画道路：“我从漫画开始，然后素描，最后画中国画。”可以说，漫画是叶艺术的基础，素描是他漫画的延伸，中国画是他素描的升华。因此，素描在其艺术中起着承前启后的作用(其早期的素描具有漫画的意义并为漫画服务，而其后期的素描开始关注现实并为中国画服务)。他曾经说过写生簿是画家的笔记本，每天写生是他的习惯。中央美术学院的范德安迪安曾经说过：“叶于谦先生一生画了多少幅素描，这也许是艺术史上的一个谜。”粗略估计，应该不少于25，000人。”这种勤奋使叶练就了高超的素描技巧，善于塑造形象。
吴冠中在《吴冠中自选速写集》的序言中曾说“素描的关键是勾勒出物体的灵魂”，这几乎是对叶素描的中肯评价。写生意识使叶对造型敏感。他的人物素描和中国画作品都有迷人的魅力。他优美的节奏、准确的造型和富有表现力的线条或笔墨使他的作品生动形象，充分展示了艺术语言本身的美感。叶主张中国画家要有“准确有效的造型能力”。所谓准确性就是视觉的真实，但准确性不一定是“有效的”，所以“有效”就是艺术意义和画家意图的呈现，也就是他所说的“从深层次理解，发挥记忆和联想的能力，即主动塑造艺术形象的能力”。这也从另一个方面说明了叶的素描和中国画不是那种“真实”的描写，而是画家高度提炼和赋予意义的视觉现实的艺术再现。这让我们注意到叶是一个忠实于生活的画家&叶的写生视野非常广阔。他不仅是一位著名的人物画家，而且关注和表现自然界的一切，如山水、花鸟等。原因在于他对生活本身的关心和关注。然而，对生活的重视并没有使他的艺术追随生活的潮流，成为生活的奴隶，而是始终与生活保持着距离。正是这种源于生活、高于生活的意识，使他的作品不仅生动，而且生动。
叶认为，写生不仅是画家创作素材的收集，更是一门艺术。因此，他说：“素描不仅服务于我的创作，而且逐渐发展成为一种新的表现生活的创作体裁。”把素描本身作为一门艺术和把视觉素描作为一种工具的结果是完全不同的，这取决于对素描功能的理解。在叶，素描关系到中国画的发展。在他看来，20世纪的中国画由于受到西方艺术的影响，逐渐偏离了线艺术的本质，用他的话说就是“抛弃和打乱了学习中国画的传统方法和步骤。”因此，为了使中国画回到线艺术的本质，恢复写生是必要的(为此，他在中央美术学院中国画系采用了写生和写生的双重制度)。因此，他从自己的实践中提出“素描是线条的艺术，是训练线条技巧的最好方法”绝非偶然。
叶立足于中国画发展的立场，提出了自己的素描观。他认为速写首先是“速度”，其次是“写作”。这与“速写是速写”的一般理解完全不同。“写”是中国的一个传统概念，它不仅是对事物的描述，也是一种来自中国画绘画工具的主观书写。正是这种书写使中国画(包括叶的小品)具有了意向性。当叶把这一概念引入素描时，素描的性质和风格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在谈到自己的写生经历时，叶对说，要画好写生，“一见钟情，二心二意，三心二意”。这个素描概念显然融入了中国传统艺术的理念
潮流与线条是叶作品的灵魂。所谓势，即人物的姿势、动态势和姿势。叶于谦曾经说过，不是所有的人物和动作都能画出来。因此，素描表现人物的姿势是画家选择的结果，而这种姿势是最具代表性的对象。只有抓住这个姿势，画家才能揭示物体的本质。在全身人物的素描中，动态的姿态最能体现他们的美感，它以其节奏感增强了姿态的美感。情境不仅包括姿势和动态，还构成了整个画面的趋势，成为构图的重要组成部分。正因为有了这种“三种潜能”，作品必须生动而不呆板。纵观叶的作品，无论是写生还是中国画，都有这三种潜势，无论是静态的还是动态的，所以他的作品总是显得生动活泼。可以说，的国画得益于他的素描。没有快速捕捉图像草图的能力，就不可能实现“三个潜能”，也不可能使作品生动活泼。线条是实现“三势”的手段，或者只有线条才能在素描中快速、完整地表现“三势”。
对于一个成熟的艺术家来说，什么样的素描，什么样的绘画，中外艺术没有什么不同。我们可以看到，丢勒的素描严谨而挺拔，安吉尔的素描典雅，米开朗基罗的素描浑厚而有力，门瑟的素描别致而透明，等等。他们的画也表现出同样的质量。中国画家也是如此。吴冠中的素描清新而富有形式感。他的方法主要是线，线与墨相结合，但他更善于发现和创造动力。他总是在不经意间发现美，并把它与形式美结合成一部完整的作品。而叶的素描纯粹是用线条勾勒，没有渲染效果，在线条的运动中传达出“三势”的美感。这也影响了他的中国画。除了叶在新中国成立之初创作的年画《北平解放》之外，很少有人物较多的戏剧叙事作品，给人的印象是叶的中国画人物都是写生的，或者叶的中国画大都是写生的。当然，这与他的卡通背景和擅长素描有很大关系。另一方面，也反映了叶先生对中国画的理解。他认为中国画是线条的艺术。中国画是用画笔塑造的，这就形成了线描艺术。虽然叶先生曾经画过用绘画和渲染来创造形象的作品，但他最具代表性的风格是线条造型和突出线条之美的作品。他为数不多的山水画也以线条和文字语言为特色，这与叶复兴和发展中国画的理想是一致的。
20世纪的中国绘画是在西方艺术的压力下发展起来的，这种挤压迫使中国绘画偏离了原有的轨迹，发生了变异，即从注重文化和心灵的艺术到描绘现实的艺术，这带来了语言模式的变化，即传统的线描词汇被西方素描所取代。然而，这种变异也使中国画增强了问题意识和危机意识。因此，叶重视素描，赋予素描以基本的意义，一方面，他把素描作为一种接近现实的方式，另一方面，他把素描作为一种重要的线描实践方式，通过素描与现实生活和线描语言实践的紧密联系，确立了一种新的中国画模式。
叶对中国画的理解是他个人理解的结果，这种理解来自于他对传统情怀和生活的丰富滋养。但叶并不保守，而是在继承中国传统艺术及其观念的基础上，吸收了西方现实主义造型观。可见，叶的中国人物画不是中国传统的一脉，而是在西方艺术影响下发展起来的一种写实方式，即吸收西方造型，采用中国语言。因此，叶不同于一般的写实主义，他强调中国传统线描的重要性，反对写生的倾向。因此，叶的大型叙事作品虽然不多，但却发展了一个新的方向。叶的线条造型和突出线条意味的中国画，在现代中国画的发展中具有特殊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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